2021-01-04 10:59來源:鐵嶺日報社
【字體:大中小】
1956年,我12歲。
深秋九月的一天傍晚,由于要把我在東河套小樹林里打下、差不多已經晾干的柴火拉回家,我和母親到生產隊向飼養員大叔借車。飼養員大叔見我們孤兒寡母的,也沒用過牲口,便牽來一頭老黃牛,并幫我們套上了一輛花轱轆車——它的車輪是硬雜木做成的,直徑1.2米左右,寬僅有一寸多些。
那年夏季,遼河漲過大水,水漫之后,寬廣平坦的河灘上沒有道路,只有半尺來厚的灰黑色淤泥,經過一個多月風吹日曬,上面干成三五平方米、一大塊一大塊地圖般的裂紋。
東河套小樹林距村子四里左右。我讓母親坐在車上,我或牽著老黃牛,或坐在車轅左側的沿板上,學著車把式,揚鞭催牛。牛車后面留下了兩條窄窄的轍痕。這是河水退下后第一輛車進入河灘。
我和母親把30多捆樹枝裝上車,纏綁后,再用絞桿絞緊。老黃牛不用牽,也不用趕,自個兒便沿著來時的路線悶頭拉車往前走。走到一處二米多長的低洼路段時,由于已是重車,車輪陷進了有小半尺深。老黃牛用力拉車,我和母親在后邊用力推,車輪就是不往前進。天黑漸漸下來了,還好是個有月亮的晚上,我們用不著害怕,但車仍然出不來。正在我和母親一籌莫展之時,老黃牛忽然兩個前腿一彎,跪了下來。我想:這下更糟了,老黃牛來脾氣,要趴在地上耍賴!
然而,讓我驚訝的是,老黃牛兩個膝蓋著地,匍匐著拉起了車。我和母親見狀,一齊跑到后邊用力,終于,車從淤泥里拉了出來。我和母親沒顧上喘口氣,馬上合力抬起了轅子,老黃牛很理解我們的用意,也使勁兒往起站,經過了三次,終于站了起來。它兩個鼻孔呼扇著,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。我撫摸老黃牛的前額,親近它,一摸它的耳朵,發現后邊濕淋淋全是汗水。
稍微休息一下,老黃牛搖搖腦袋,然后伸長脖子,微低著頭,兩只耳朵矗立著,奮力把裝滿柴火的車拉到我家門口。
劉振勛